真情假意囿未來，恨海無涯枉為人

真情假意囿未來，恨海無涯枉為人。浮命又渡關山事，別過幽冥話重逢。


他生緣會更難期 2009年10月26日

「同穴窅冥何所望，他生緣會更難期。」
這是我在今天會想到，並會默念的兩句詩。詩出自唐代的元稹，窅冥，亦作窈冥，是深遠難見的意思。同穴是同葬一墓穴。
今天是重陽節，我會到加拿大卡加里市，為亡妻立一墓碑。墓碑上除了她的生卒年月日之外，也留有我的生年與名號，但依例仍存活的人是寫紅字的，待我也離去時就改為黑字並補上卒年月日。碑上還刻了一聯，「結緣逾半世紀不離不棄/牽手近一甲子無怨無悔」。
立碑日，小女兒從美國趕來。近日我腦中盤旋的元稹詩，寫的正是我的心境。
古人悼念亡妻的詩詞，以蘇東坡的《江城子》最著名：「十年生死兩茫茫，不思量，自難忘……。」但我近來一再重讀元稹的《遣悲懷》三首，其中第二、第三首特別使我有代入感。第二首是：
「昔日戲言身後意，今朝都到眼前來。衣裳已施行看盡，針線猶存未忍開。尚想舊情憐婢僕，也曾因夢送錢財。誠知此恨人人有，貧賤夫妻百事哀。」
元稹妻韋叢，卒年僅二十七。她以名門嫁元稹，時詩人尚貧，而韋叢不好虛榮，故稱「貧賤夫妻」。麗儀也出身共黨名門，當年不嫌棄我這個「香港客」，也算經歷「貧賤夫妻百事哀」了。「貧賤夫妻」，不一定指錢財之窮。
元稹的第三首是：「閑坐悲君亦自悲，百年多是幾多時？鄧攸無子尋知命，潘岳悼亡猶費辭。同穴窅冥何所望，他生緣會更難期。惟將終夜長開眼，報答平生未展眉。」
中間鄧攸、潘岳用典要解釋說來話長。末句引古說，鰥魚眼睛是終日不閉的。「長開眼」指長當鰥夫不再娶的意思。此亦我意。

（李怡）